靉嘔：虹使い，白石畫廊香港 H Queen’s，2024

以「彩虹藝術家」之稱而聞名的靉嘔， 擅長利用光譜色彩創作豐富多彩的作品。他曾在美國史密森尼國立亞洲藝術博物館及香港M+博物館等著名美術館成功展出，近年來在藝術界的地位不斷攀升。

靉嘔在日本出生，並在後期於美國大展身手。與藝術家本人相識的松橋英一和我們分享了靉嘔的生平，一邊回顧與藝術家靉嘔的藝術對談，一邊追溯其創作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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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藝術家靉嘔

松橋英一
輕井澤新藝術美術館 館長

與靉嘔的首次見面 - 被彩虹藝術家所吸引的瞬間

靉嘔：虹使い，白石畫廊香港 H Queen’s，2024

西武美術館在1983年出版的藝術雜誌《ART VIVANT》中以特輯的方式介紹了激浪派，我便是透過其中一篇座談活動的相關文章第一次知道了靉嘔老師（以下簡略敬稱）。他以非常生動的內容和精彩的文字敘述著1960年代在紐約發生的事情，由於整篇文章過於出色，讓我在當時不禁反覆閱讀多次。在文章中也刊登了多幅激浪派的作品，讓我的眼睛為之一亮，感到非常驚艷。

之後，表參道的一家畫廊舉辦了將所有物體變成天婦羅，名為「RAINBOW FRY」的奇妙活動，我也是在那裡首次見到藝術家靉嘔本人。他本人非常地精力充沛，並說著「我什麼都做」，在這之後我也發現到他真的是一個什麼都做的人。

還有一次，我有幸跟他一同用餐並且談論了各式各樣的話題。

「老師，對激浪派來說，幽默是藝術中非常重要的要素吧？」
「沒錯，你很了解呢。」
「我是讀了馬修納斯的書後才了解的。」
「也讀讀我的書吧。」

激浪派為藝術的脈絡增添了幽默，同時也挑戰了傳統藝術的嚴肅性。

靉嘔的名字由來 - 充滿幽默和創意的命名插曲

擷取自靉嘔：虹使い， 《Those Who Go Spend Their Days and Nights Like This A》，1998，184.5 × 230.5cm，畫布，壓克力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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靉嘔這個名字的由來非常有趣，命名的方式就好像惡作劇一般。他學生時代的朋友建議他取一個跟本名不同的名字，年輕的飯島讓他的朋友們從日文あいうえお（A、I、U、E、O）之中各選一個喜歡的字母。其中以あ、い、お（A、I、O）最受歡迎，而う、え未被獲選（U、E），因此便決定以あいお（AIO）為名。這是發生在1953年，靉嘔22歲時的事情。

當時，靉嘔創作了許多跟雲有關的畫作，因此選擇了發音為「あい（AI）」並帶有雲字邊的漢字「靉」，「お（O）」則取自於當時流行的存在主義的沙特著作《嘔吐》的嘔，於是便形成了「靉嘔」這個漢字名。

儘管這個名字似乎只是為了好玩所取的，但是靉嘔這個名字卻伴隨了他的一生。以前，當兄弟姊妹聚在一起時，其妹妹也常常叫他「靉嘔（Ay-O ）」而不是本名。藝術家本人也非常訝異，即便是在家人之間，靉嘔這個名字比起本名還更常被用到。

在民主美術協會中的靉嘔 - 戰後藝術界的變革

擷取自靉嘔：虹使い， 童話浦島太郎的主題系列作品。

靉嘔是在1953年大學畢業後加入民主美術協會的，那時靉嘔這個名字才剛誕生不久。當我詢問他：「民主美術協會是個怎樣的團體？」他回答說：「你知道，那就是一個非常民主的團體。」，我不確定他是否在捉弄我。

然而，只要仔細想想，與將自由視為是理所當然的現代截然不同，在戰爭剛結束沒多久的那個時代，自由和民主此類的字眼和制度真的非常新穎，因此能將其付諸實踐於藝術之中可是令人極為讚嘆。

在團體中每個人都能自由平等地活動，無前輩、後輩或知名與否之別，這就是民主美術協會。這個團體的領導人瑛九和支持此團體的評論家久保貞次郎為了培育新的藝術家，不遺餘力地提供各種機會給新人藝術家靉嘔和池田滿壽夫。

瑛九向他們傳授版畫技術，久保則在福井縣舉辦版畫的發行會，藉由銷售這些新興藝術家的作品，為他們創建日後成為職業藝術家的謀生之路。然而，基於平等主義，該團體最終選擇了解散。

靉嘔移居美國 - 對波洛克與杜象著迷

靉嘔：虹使い，白石畫廊香港 H Queen’s，2024

隨後，靉嘔作了一個在當時而言可以說是非常果斷的決定——前往美國。那是在1958年，靉嘔28歲。

靉嘔面對「為什麼是美國」的提問時，總是這樣回答：
「因為美國有傑克遜・波洛克和馬塞爾・杜象。」

雖然波洛克在那時已經離世，但是靉嘔經常光顧波洛克和抽象表現主義的藝術家們所聚集的雪松酒館。據說該酒館會免費為沒錢的藝術家提供餐點。

靉嘔所憧憬的另一位藝術家杜象當時則居住在紐約，靉嘔也實際多次前往杜象的個展並與他見過幾次面。

「見到杜象的感覺如何？」
「也許是因為我的英語不好，杜象讓我不要說話。」
「那你是怎麼做的呢？」
「我一直沈默不語，不過我覺得非常幸福。」

在1950年代末，從歐洲逃離的傳奇藝術家們仍然居住在紐約。除了杜象之外，靉嘔還結識了幾位達達主義和超現實主義的藝術家們。那一定是非常振奮人心且幸福的時代吧。

在紐約居住的這段時間裡，靉嘔每天都在不斷地嘗試與摸索。

苦惱與創造 - 靉嘔在美國的持續摸索嘗試

擷取自靉嘔：虹使い，白石畫廊香港 H Queen’s，2024，左側為以廢材創作而成的作品《Rockaway Beach A》1959，76.0 × 117.0cm，畫布、網子、木片、油彩

當時的藝術主流為抽象表現主義，紐約可以說是其總據點，然而靉嘔卻給自己定下堅決不以該風格作畫的限制，持續創作著。與往常一樣，在作品絲毫沒有出售的情況下，生活十分艱難。諷刺的是，他在自暴自棄之下所畫的行動繪畫風格作品以高價出售，並得以利用這筆錢將妻子從日本接過來。

在這之後靉嘔依然持續摸索著。他在自己完成的作品上標註 “☓”，意味著否定自己的抽象作品，收集身邊的廢材等創作出的《Rockaway Beach》即是這個時期的作品（上圖左側的作品）。

他為了生活而開始從事的木工工作為他的創作錦上添花。當他集結各種工具開始作業時，生活已逐漸跟藝術融為一體。

為了否定傳統繪畫，他試著在畫布上打洞，並逐漸發展出帶有孔洞的作品，例如一件可以進到小房間裡鑒賞藝術，名為《茶館》的作品。這個時期的創作還包括一個鋁製的大型圓柱體，其周圍的小型圓柱體會因熱度而旋轉，名為《Hydra》的作品。這些作品有著迄今為止所沒有的獨特性，獲得年輕前衛藝術家們的好評，許多藝術家紛紛造訪靉嘔的工作室。

他的朋友小野洋子也帶來了許多藝術家，他們後來都成為了激浪派的成員。偶發藝術的創始人艾倫．卡普羅更是把靉嘔的作品稱為環境藝術（ Environmental Art ）。

在卡普羅後來出版的名著《集合、環境與偶發（Assemblage, Environments & Happenings）》中，也將靉嘔的《Hydra》的作品照片收錄其中。這可能為卡普羅帶來了一絲靈感。

靉嘔對感官的挑戰 - 超越五感的藝術探索

在香港舉辦的『靉嘔：虹使い』展覽開幕式上，重現1960年代激浪派表演的樣子。根據敲壞一把小提琴的白南準的作品《one for violin》，正在砸壞小提琴的筆者松橋。

靉嘔開始創作跟視覺、聽覺、嗅覺、味覺和觸覺等五感，以及未知的「第六感」相關的作品。

他接連做了多種創新嘗試，創作出激浪管弦樂團、彩虹晚餐秀、從牆壁噴灑香水等作品，其中最受矚目的則是藉由觸覺鑑賞藝術的《Finger Boxes》，在這之後也持續創作出相關系列作品。

靉嘔曾寫道：「我曾去過賈斯珀・瓊斯的家找他談話，最讓我高興的是他的書架上竟然擺著我的《Finger Boxes》」。

關於觸覺作品還有另一個有趣的插曲。在某次的個展中展示著以海綿（泡沫橡膠）製成的作品，此時有一位男性走近靉嘔並詢問他：

「你喜歡這類東西嗎？」
「是啊，我喜歡。」
「那我送給你吧。」

幾天後，有一輛卡車停在靉嘔的工作室前，並運來了幾乎堆滿整個工作室的大量泡沫橡膠。靉嘔因此製作了彷彿要被泡沫橡膠淹沒般的環境作品。

靉嘔的視覺藝術 - 彩虹的色彩革命

擷取自靉嘔：虹使い， 《火山》1974，241.0 × 173.0cm，畫布、壓克力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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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感中最後一個感官為視覺，也是對畫家出身的靉嘔來說，最為重要的感覺，但同時也是他無法輕易觸及的領域。

他將捲起的15m畫布倘開環繞在整個工作室內，並以木材為框架。接著他在環繞於房間牆壁上的畫布上依序塗上色彩的構成要素，即光譜的顏色。儘可能在人類感官可感知到的領域中，以多層漸層塗上從紅色到紫色的光譜顏色。

融合迄今為止所有發展的視覺性環境藝術，從未有人嘗試過的科學繪畫就此誕生。靉嘔寫道，當他構思出這個想法時，就等同於這件視覺性作品已完成，就算不上色也沒關係。

靉嘔利用彩虹的色彩排列將森羅萬象的所有事物都轉變成彩虹。

彩虹在日本被認為有七色，但是在世界上卻被認為是由六種顏色構成，靉嘔的繪畫是嚴格地以六的倍數漸層所組成的科學繪畫。而他後來的活躍眾所皆知。

據說曾在希臘神話中登場的邁達斯王擁有一種能力，可以將他所接觸到的一切變成黃金。靉嘔則是將所有的一切變成彩虹。無論是過去的各種藝術、自然、動物、神靈、肖像、運動、靜物、風景等，所有映入眼簾的事物都會被他變成彩虹。

世界變成彩虹，被和平所籠罩。

現年已高齡93歲的藝術家現在生活的這個世界，有著戰爭、環境問題等悲劇。彩虹的幸福世界會實現嗎？現在正是需要靉嘔作品的時代。靉嘔的藝術仍在闡明中，每天都會有新的發現。

我最近所觀賞到的草圖描繪著在紐約自由女神上飄揚彩虹絲帶的計畫，這可以說是過往艾菲爾鐵塔彩虹旗活動的延續。雖然這個活動並沒有舉行，但是藝術家無窮盡的想像力和精力仍讓我驚嘆不已。

擷取自靉嘔：虹使い，白石畫廊香港 H Queen’s，松橋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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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石畫廊線上商店可直接從網站購買靉嘔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