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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評論家木村重信親眼目睹的「吉原治良的藝術論」
GUTAI STILL ALIVE 2015 vol.1
02/35
吉原治良
本系列企劃為您推出關於具體美術協會的書籍《GUTAI STILL ALIVE 2015 vol.1》的數字檔案。第2期為您呈上美術評論家木村重信先生就「具體」領軍人物吉原治良的藝術論撰寫的文章。木村先生作為史前美術的研究者,曾歷任大阪大學名譽教授、國立國際美術館館長、兵庫縣立美術館館長等職,並與具體美術協會等團體的藝術家有過各種交流。文章介紹了他認為的「吉原治良論」。
吉原治良論——精神與物質在對立依舊的情況下卻相互握手
木村重信
(大阪大學名譽教授兼美術評論家)
1999年,我擔任館長的兵庫縣立近代美術館(現在的兵庫縣立美術館)在巴黎的國立網球場現代美術館舉辦了「具體藝術展」。我與該館的丹尼爾·阿巴迪館長商討了展覽計劃,他認為「具體」最顯著的特點在於行動,並依此精心制定了展出計劃。事實上,自從艾倫·卡普羅於1966年承認「具體」的行動是偶發藝術的鼻祖以來,這一看法在海外已成為普遍認同的主流認知。
另一方面,1957年米歇爾·塔皮耶到訪日本時,將「具體」作為日本的定形藝術繪畫的據點給予了高度評價,並在歐美加以介紹以來,「具體」被視為抽象表現主義系繪畫作家的集團。
因此,「具體」被認為具有兩張面孔,按時期來分,前期是在戶外或舞台上展示行動的時代,後期則是平面繪畫的時代。
在吉原治良論的開篇便如此下筆,並非有其他原因,而是因為他雖然在「具體展」中實現了因「突發奇想」(吉原著《我內心的自傳》用語)而成的在野外、舞台、天空等平台展示的那些行動,但他本人則始終不渝地堅持進行平面繪畫創作。
吉原作為一名畫家而受到矚目是在他為二科展提供抽象繪畫作品,並於1938年成立所謂「九室會」之後。他展示了宛如只是將畫筆和砌磚抹刀的觸感排列其上的純粹抽象繪畫,後來這幅畫被塔皮耶作為非定形藝術的先驅作品刊登在自己的著作中。
就這樣,吉原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便已是抽象繪畫的開拓者之一。戰後的一段時間,他曾一度採納過具象表達,但不久之後便成立了「具體」,經由用激烈筆觸疊加而成的行動繪畫之後,最終走到了極具即物主義色彩的符號繪畫。
吉原1934年在藤田嗣治的推薦下,開始為二科展提供作品。藤田告誡他說「任何模仿都不可取」。這一教誨後來演變傳承為匯聚在吉原麾下的「具體」成員們的座右銘:「畫出前所未有、橫空出世的畫作」。吉原在1956年的《具體美術宣言》中寫道:「於具體美術之中,人的精神與物質在對立的狀態下相互握手。物質不屈就於精神,精神亦不服從於物質。物質即是物質,當流露出其特質時,才開始訴說故事,甚至發出驚鳴。使物質做到物盡其用就是讓精神得以有效彰顯的方法」。
美術創作通常被認為是使用某種物質,以形成有意義的形態。也就是說,作者的精神在物質中越得以濃彩重墨的印記,就越會成就個性彰顯且卓越非凡的藝術品。然而,吉原卻不這麼認為。他並沒有將附加在物質上的謂語,而是將作為主語的物質性作品的實際存在當作問題來加以思考。
作品勝於題材,符號勝於象徵,活動勝於形象,這種具有即物主義色彩的思維鼓舞和激勵了「具體」藝術家,並催生了眾多風格獨具的作品。它還得到了秉持同樣造形思想的國外前衛藝術家們的共鳴,從而加深了國際交流。他們的大本營「具體美術館」呈現出了即使在全球來看也屬於最為活躍的前衛美術中心的風貌。
吉原從「具體」成立之初就考慮到了全球化發展,並與塔皮耶等各國前衛藝術家和畫廊開展了交流。例如,得益於吉原寫給南非共和國美術家協會主席阿曼多·巴爾迪內利的介紹信,我於1965年在卡拉哈里沙漠進行桑人(叢林人)調查時,經人介紹有幸遇到了一位最佳嚮導。
對於動輒就會陷入引進外資模式思維的日本美術界而言,吉原通過參加眾多海外展覽而不斷地在全球美術界提出了新的問題,建立了豐功偉績。
但是,1967年在東京畫廊舉辦個展時,吉原在作品目錄中寫道:「最近我總是在畫圓。這是因為畫圓很方便。無論多大的空間,只需一個圓便能搞定,這是難能可貴、值得感激的。有時候也可以從每一塊畫布上應該畫什麼的繁瑣中解脫出來。剩下的就是看最終會得到什麼樣的圓。」
這個圓形系列與此文開篇提到的行動有著決定性的不同。換言之,自發性畫家會如實直接地呈現出行動的痕跡,而與此相對,在吉原的作品中,圓形的線和面均用細膩精緻的筆觸一絲不苟、纖毫畢現地描繪出來。他除了平面繪畫之外,還留下了大量的素描和草圖,尤其是晚年的作品,都是用粗狂而迅速的運筆一氣呵成地畫出簡單的圓形或直線的墨畫。他會從中挑選出心儀的一幅,用細膩入微的筆觸在畫布上進行放大再現。因此,對自發性畫家來說的結果,對吉原來說則是原因。
讓·阿爾普說:「我們想如同產生果實的植物那樣進行生產。想直接地、不借助任何媒介地生產。在這種藝術當中,毫無任何抽象化的蛛絲馬跡,因此我們將其稱為具體藝術。」這句話完全適用於吉原。他的作品就像自然的產物是具體的那樣,與對象的具體化或抽象化沒有絲毫關係。
吉原晚年因參加「日本國際美術展」和「印度三年展」榮獲大獎,但自1929年舉辦首次個展以來,這位擁有幾十年畫齡的老前輩畫家獲得的並非日本的文化勳章或藝術院獎,而是上面的獎項,這一點恰恰盡顯了他作為一位前衛畫家的威信和體面。
(刊登於《畫廊月刊》2013年9月號)
*文中提到的資訊是文章發佈當初的情況,某些部分也許已與現狀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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