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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布料構築起獨特表達方式的藝術家|前川強訪談
GUTAI STILL ALIVE 2015 vol.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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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川強
本系列企劃為您推出關於具體美術協會的書籍《GUTAI STILL ALIVE 2015 vol.1》的數字檔案。第13期介紹具體美術協會第二代藝術家、一直堅持用布料作為媒介進行創作的前川強的訪談錄。通過這次2013年進行的藝術家訪談,為您詳解前川與具體的核心人物吉原良治的邂逅、具體解散時的衝擊,以及對作品創作的思緒。
前川強:從麻袋布起步一貫堅持以布料為媒介的獨特表達方式
作為大阪世博會(EXPO70)的象徵性建築,由岡本太郎製作的「太陽塔」至今仍然矗立在位於吹田市的萬博紀念公園裡。距離這一公園不遠的地方便是箕面市,前川強的工作室就設在該市一處恬靜的住宅區內。早在大阪世博會舉辦之前的1954年,具體美術協會就宣告成立。前川強是具體美術的第二代藝術家,從1959年至1972年,每年都有作品參展,至今也依然精力旺盛地堅持創作。近年來,具體美術的活動在國際上重新獲得了高度評價,前川也再次備受矚目。
——我剛剛在大阪市內的一個畫廊觀看了《前川強展——從具體時代到今天—》這個展覽,正如標題中的「今天」一詞所示,您現在也積極地創作著新作品。展會上還展出了立體的新作品。
前川:您看了那個展覽嗎?太感謝了。與具體時代的大型作品一道,我還試著展出了與以往風格迥異的作品。
——您現在也積極地堅持創作,與移居巴黎的松谷武判先生一樣,您二位已成為仍在堅持創作的鳳毛麟角的具體第二代藝術家。
前川:是啊。松谷先生比我稍微年輕一點兒,我還知道他當年向吉原老師展示使用了Bond黏合劑的作品時的情景。老師一邊開玩笑一邊做出評價,玩笑開得越多,就說明作品就越好。如果被他視而不見,那可就糟了。吉原老師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關於Bond黏合劑,聽說當時它是一種剛剛推出的新材料,您也使用它來保持麻袋布作品的褶皺。
前川:那個時候,Bond真是一種剛剛面世的黏合劑,令人耳目一新。
——據說要想參加具體美術展,作品必須通過協會代表吉原治良的嚴格審視,您從1959年開始參展,當時是如何決定的呢?
前川:我最初於1959年參加了在京都市美術館舉辦的第8屆具體美術展。那時我還不是成員,因為我是1962年才加盟的。通常情況下,具體美術不邀請外部藝術家參展,但那次展覽可能因為場地比較寬敞,所以採用了公開徵集作品的方式。我認識具體美術的嶋本昭三先生,他建議我不妨試著參加一下,於是我就提供了作品。結果我的作品被擺放在一個相當不錯的位置,這就是我與「具體」結緣的開始。當時,在展會的第一天,我走進大廳之際,看到吉原老師和夫人坐在前廳深處。看到這一幕,我緊張得心跳加速,但聽說老師在叫我,於是就去打了招呼。他詢問了各種關於我的工作以及其他方面的事情,心情顯得特別好。看到這一情景,一些成員就對我說「這說明老師很中意你」。
——實際上,您的作品真的得到了他的中意吧。
前川:不過,那個展覽就這樣結束了。那時我連個成員都不是。為此,下一步就是想讓老師親自看看我的作品,我給他打了電話,他說:「那就把作品拿過來吧。」於是,我慌忙地找來一輛卡車,把作品送了過去。
——您帶去了多少作品呢?
前川:大概20件左右吧。最大的是尺碼為200號的作品,幾乎都是大型作品。
——這從數量來看也是相當可觀的。
前川:為了能讓人們看到我的作品,在那之前我一直在拼命地創作。起初我把這些作品運到了吉原老師家的大門外,並擺成了一長排。但因為那裡是商店街,他讓我把作品搬到裡面去。我把作品擺在了有松樹的地方,但是由於作品太大而無法進入,還碰壞了大門的一部分,總算是硬塞了進去。結果得到了老師的贊不絕口。老師一件一件地誇獎,讓我感到誠惶誠恐。老師指著一處說「這個顏色真不錯」,我回答說「老師,這是顏料原汁原味的感覺」,老師聽後說「這樣就挺好」。我們就像這樣進行了交流。於是,老師說將舉辦下一屆具體美術展,到時候要讓大家看看,所以讓我把所有作品都留下。到了有一天再去的時候,要選出參加具體美術展的作品,但我的作品已經被選中,老師問感覺如何?他說要把我所有的作品都運到提供會場的高島屋百貨商店。我也一直陪著老師看了展覽會,結果被其他參展者諷刺說「這簡直就像是你的個展」。為此,我的作品逐漸被減少,最終縮減到了3、4件。
——所以說您從一開始就受到了破格的特殊待遇嗎?
前川:吉原老師的確有這樣的秉性。對作品要麼中意,要麼就不中意。中意的話就情緒特別好。可是如果稍不中意的話,就會毫不留情地加以訓斥。還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哪怕是女性而且還在哭泣,老師也訓起來沒完,從不妥協。無論如何,老師都是以作品為先。新手往往會談起今後打算怎麼做,或者說出自己的一番理論和想法。如果這樣的話,吉原老師會非常厭惡。他會說,既然這麼想,那就做出來讓我看看吧。所以在下一次展覽會之前,身為成員的藝術家們都只會默默地進行創作。裝得就像是什麼事也沒在做一樣。
——從結果來看,您從一開始就是在受到歡迎的情況下參加了具體美術展。那個時候,具體美術是不是一種體量巨大的存在?
前川先生:完全與眾不同。具體美術的衝擊力非常強,其他的公開徵集的作品展根本不值一提,它是一個至今都無法比擬的團體。去展覽會場時,無論你怎麼看,元永定正就是元永定正,白髮一雄就是白髮一雄,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每位藝術家都在展示獨具風格的作品。沒有能像這樣的公開徵集作品展,因此我覺得這才是具體美術啊。在那之前,我還參加過上前智祐先生和嶋本昭三先生也參展的現代美術展。當時我使用的媒介雖然是麻袋布,但還沒有製作出像褶皺那樣的作品。
——您是在具體美術展上首次展出了帶有褶皺的作品,也就是說,您借此對自己的作品進行了宣傳和推介。將褶皺狀的麻袋布粘貼在畫布上,然後往上面澆注油漆的做法,在當時是一種全新的表達方式。選用麻袋布作媒介的契機是什麼呢?
前川:我喜歡那種表面粗糙的東西。一開始我曾試著直接把油畫顏料塗抹上去。保羅·克利和讓·弗朗迪克·米勒也曾用過麻袋布,那樣的作品我也很喜歡。我對此十分憧憬,並希望自己也能創作出那種氛圍的作品。所以,在參加現代美術展時,我原封不動地使用了麻袋布,用油畫顏料在上面畫,也可能還進行了一些縫製拼接,這樣的作品總是能通過審查,所以評價似乎很不錯。
——從那時起,您的表達方式轉變為通過褶皺表現出活力四射的動態感,具體時代的作品大多被收藏在美術館吧。但是,1972年吉原治良去世以及具體美術協會解散之後,您的作品開始發生變化。不過,從麻袋布開始,您始終如一是地堅持創作充分發揮布料媒介特色的作品。
前川:這說明我還是有執著的,直到具體解散為止長期堅持的表達方式在解散後發生了變化,轉為用柔軟的布料作媒介、用縫紉機細緻地縫製出褶皺的纖細而精緻的作品。因此我的作品在現代日本美術展、EMBA美術大賽、日本國際美術展等展會或比賽中連連獲獎,這種變化從中起到了良好的作用。這種表達方式持續了很長時間。
——您並不是從使用麻袋布的極富震撼力的表達方式,一下子就突然轉向精緻而纖細的藝術世界吧?
前川:這方面我進行了各種試錯探索。吉原老師的去世以及具體美術協會的解散等事情,當時確實對我打擊很大,但我也在思考必須從這些打擊中走出來,作為一名藝術家邁出下一步,開闢一片新天地。
——就像是細緻地描出線條那樣進行縫製的創作方式,以及像去除上面的褶皺那樣拉伸布料的操作,這些都是您的獨創,但是不是相當費力?
前川:在「具體」的夥伴中有人曾欽佩地說,只憑縫製就能製作出作品啊?但是,為了避免布料起皺,拉伸著作品的邊緣並將其張貼在木框上的操作,是一項相當費力的工作。稍有一點兒褶皺就需要重新張貼。當克服了這樣的失誤,終於製作出來的時候,我自己也會有極大的成就感。我會覺得這個作品誰都可以模仿著製作,但能做到這個水平卻並非易事。
——最近,就像您在大阪個展中推出的展品那樣,使用網狀材料的立體作品也開始亮相了。
前川:是的。可能在某種程度上又回到了具體時代的動力感。
——據說您今後計劃在美國等地舉辦展覽,作為一位依然活躍在畫壇的藝術家,您是否也考慮過進行表演等活動呢?
前川:目前還沒有具體的計劃,但我希望能夠盡量宣傳和推廣自己的作品。
——期待您以後也能大展宏圖。
(刊登於《畫廊月刊》2013年6月號)
文中提到的資訊是文章發佈當初的情況,某些部分也許已與現狀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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